电视剧泡沫散去，期待认真做事的人

《大江大河》海报上的人物剪影。

年度现象级网剧《延禧攻略》女主角魏璎珞。

相比各种类型爆款频出的中国电影，2018年内地电视剧则度过了一个平淡的小年，电视剧备案、开机、获准发行的数量都在明显下降，爆款剧集稀缺，全年未有一部剧集收视破2，2017年展望时期待的现实主义回潮更多体现在数量上，缺乏扎实的创作和有魅力的人物，皆以平淡收场，到了年末终于出现了收视和话题双赢的《大江大河》挽回颜面。

各大卫视重新洗牌 内容为王再次印证

仅有13部卫视剧平均收视破1（正在播出的《大江大河》未计入），冠军剧收视（2018年冠军《恋爱先生》1.561、2017年冠军《人民的名义》3.661，2016年冠军《翻译官》2.048）和破1剧数量均为五年来最低。多部事前被卫视及网络平台施以重金、视为年度大戏甚至是剧王种子选手的《远大前程》《天盛长歌》《如懿传》《橙红年代》《创业时代》等皆以扑街告终。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从宏观角度来看，补税、平台控价和内容监管无疑是三板斧；客观原因是受众整体在逐渐抛弃“客厅式”的观看习惯，卫视中受众群体和流媒体吻合度最高的湖南卫视在2018年收视出现剧烈下滑。离年终虽然还有几天时间，但北京卫视和东方卫视年度全天平均收视的冠亚军基本已成定局，浙江卫视在年末白天开始滚动播出《延禧攻略》后平均收视明显上扬，湖南卫视不仅丢掉了蝉联9年的冠军，甚至有被挤出前三的危险，也许2018年将成为五大卫视重新洗牌的一年。

谁也没想到2018年内地电视剧的最大亮点竟然是由一位多年来一直受到口诛笔伐的制作人于正带来的，不久前Google公布2018年全世界网友搜索率最高的十部电视剧，《延禧攻略》位列榜首，这是内地电视剧第一次获得该项搜索的第一名，可见其在海外（主要是东南亚国家和地区）的影响力。据新浪网的消息，该剧卖出了超过90个国家和地区的版权，是内地电视剧近些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对外输出，这一现实倒是佐证了比起大IP和流量鲜肉，内容为王的真谛。

流媒体的观赏习惯正在主流化

流媒体的观赏习惯正在渗透和改变着我们传统的收看习惯，由于互联网一代逐渐成长为社会的中坚力量，他们的生活习惯也深刻地影响到了各个产业。比如快节奏的生活和工作压力，让他们更愿将看剧的时间放在乘坐地铁或午饭时间，而卫视平台的“客厅式”观赏，固定的时间、地点和无法跳过自己不想看的段落等多种不利因素，除非有非此时不可的强势，或者后续观看极大影响观赏效果的内容（如世界杯），他们更愿意选择流媒体。

在腾讯内容推介大会上，该平台提出了6分钟和前3集理论，剧集的前6分钟如果最容易出现关屏，前3集最容易出现弃剧。这种观赏习惯让很多慢热的电视剧失去机会，从而深刻地影响电视剧的创作。第一集的前6分钟和前3集变得无比重要。而事实上，电视剧内容的创作对这个方向的追求正逐渐变得疯狂。正反例子分别是《你和我的倾城时光》和《创业时代》，前者全方位的低质已经是业内的共识，但是开篇和第一集却是合格的，甚至是精彩的；而《创业时代》则刚好相反，前三集是一场盛大的赶客大会，收获骂声一片，但该剧越到后半段就越会发现其价值，比起更多平庸到理都不想去理的剧集，这是一部非常有野心和想法的作品。

年度收视第三名《香蜜沉沉烬如霜》的前三集也是非常正面的范例，虽然该剧后期的狗血基调和前三集的轻快俏皮甜宠风格完全不同，但在受众充分被吸引的前提下，最终造就了2018年受众黏性最高的一部剧集。

观众分野显现圈层或成新方向

在虎扑上曾有个热门话题，有人月入2万元觉得自己过得像条狗，有人月入3000元幸福得直冒泡，除了勒布朗·詹姆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注共同点。同样，电视剧用户群体之间的关注点的差异也是极大的，普世的痛点似乎只剩下“声讨小三”和“发财”。在这种形势下，找好自己的用户群进行精准打击变得非常重要。《远大前程》和《橙红年代》的扑街都是观众群定位极度混乱的结果，根本不知道自己拍给谁、为谁服务，似乎谁都想讨好，其结果就是谁也不想看。如果说这两部剧还是想着面面俱到的错，《天盛长歌》则是另一种失控，它似乎根本不关心给谁看，只要创作者自己爽了就行。如《大江大河》编剧在采访中表达的观点，创作者不能为了自己过瘾违反戏剧创作的核心规律，然后去抱怨观众不懂欣赏。

2018年在各种产业论坛上被频繁提及“圈层”一词，或许将成为内容供给变革的新出路。受众分野在2018年进一步加剧，相信很多人根本没听说过《镇魂》这部剧，但在另一部分人眼里它才是2018年最红的剧集，这是一部非常典型的圈层爆款剧；获得年度收视亚军的《娘道》被狠批“封建残余”，郭导认为有人恶意打低分，但事实上，在豆瓣平台上为该剧打分的95后受众比例极低，他们根本就不会让自己的观赏列表里出现这部剧的名字。

IP哑火和流量相对式微的一年

从四年前开始，每年的盘点都会提及IP和流量鲜肉，每年都有“拐点论”出街，但是拐了四五年，IP还是IP。虽然遍地扑街，但是没有IP依然找不到头部演员，网络平台问的第一个问题依然为是IP吗？过去几年里，在资本的鼓动下，各家影视公司都囤积了大量网络小说版权，其影视转化率不及百分之二，在原创能力低下的情况下，去库存是无奈也是正确的选择。

但因市场对内容的需求发生了变化，现在对于IP的改编基本上更像是一场“挂羊头卖狗肉”的游戏，连单薄的都市小言情都可以改成宏大叙事的正剧，你就知道没什么不可能。《天盛长歌》除了男女主角的名字，基本和原著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这的确很奇葩，但以后可能会成为IP改编的常态。

国剧良心正午阳光在不久前官宣了IP改编作品《孤城闭》，将原著中帝姬与太监的无望爱情放到支线，将剧集基调定义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孤城”，而这里面最孤独的人是皇帝。故事以“多谋少断”的宋仁宗为主角，他的政治生涯、后宫和亲情，几乎所有你知道的北宋文化名人都出现在他的时代，它可以是“庆历那些年”或者“嘉祐往事”，但是它就是叫《孤城闭》。

在新的创作风向下，现实主义剧作的产量比例逐渐增加，对流量鲜肉们的追逐在2018年稍有退潮，初代四大流量只有杨洋的作品《武动乾坤》播出，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吴磊主演的《斗破苍穹》、王俊凯主演的《天坑鹰猎》无一不是IP＋流量的模式，也都以惨淡结局收场，传统流量的第二梯队代表陈伟霆今年的两部大剧《橙红年代》和《南方有乔木》也都以失败告终。比起流量鲜肉，靠作品积累国民度的流量小花倒是显示出了强悍的号召力，杨幂、唐嫣和赵丽颖的新剧都是毁誉参半，甚至负面声音居多，但仍旧都维持了相对优异的收视基本面和流媒体端的高播放率。

相比前几年看似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电视剧市场，2018年在资本热潮和后进场的投机者双双退去后，显示出了冷清和震荡，阵痛不可避免。但仍有走出国门的《延禧攻略》和话题收视双赢的正剧《大江大河》这样内容为王的赢家，积极应对观众日益变化的观赏习惯和受众分野，不再迷信IP和流量。泡沫散去，除了裸泳者，还有认真做事的人。

□杀马特老阿姨（剧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