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非行谈《云南虫谷》：制作费超过《寻龙诀》

作为大IP界的佼佼者，每一部《鬼吹灯》的影视改编都曾引发关注。2015年，陆川带着《九层妖塔》打响《鬼吹灯》大电影第一枪；同年年末，陈坤、黄渤、舒淇版铁三角在《寻龙诀》中亮相。此后，握有《鬼吹灯》前四部电影改编权的梦想者和后四部的版权方万达影视，似乎都停下了争逐的步伐，直到这部即将在年底上映的《云南虫谷》出现。

早在2015年，版权方梦想者就找到了曾经导演过《全民目击》的导演非行。一下子接到了三部翻拍任务，非行花费了一年时间打磨剧本，而后两年间完成了《龙岭迷窟》和《云南虫谷》的拍摄。由于后期难度较大，剧情上在前的《龙岭迷窟》被迫推迟上映，而《云南虫谷》在多方压力下先行顶上。上映顺序的调整，或将影响观众对于片中文戏的观感，但是非行觉得面对如此大投资的制作，为了让更多观众接受，故事尽量简单、视效化和动作化是他选择处理《鬼吹灯》系列的战略。

《云南虫谷》启用了全新人的阵容，非行表示，在国内大IP+全新人还是孤勇般的尝试，但在好莱坞这种模式已经相对成熟。虽然用新人降低了片酬成本，但是租场地、搭实景、做特效和买保险样样烧钱，“《云南虫谷》单部的全部制作费用我想应该是超越了《寻龙诀》。”

2018年的尾声将至，距离非行接拍《鬼吹灯》已经过了近四年。2015年开启的IP时代热潮渐退，非行自己也道，“风向已经变了，现在是一个剧情片的时代。”但他表示，魔幻商业大片是他的必经之路，只是把这个尝试放在了过去的三年间。

借鉴好莱坞大IP+全新人 重金造景制作费用超《寻龙诀》

新浪娱乐：《全民目击》跟《云南虫谷》完全是两个风格，华谊当时怎么会想到找您来拍这个戏呢？

非行：最早找我的是版权方梦想者，华谊之后才介入，版权方也是看了《全民目击》，觉得我在里面展现出来的整体的能力，他们比较放心。2015年找我的时候，正好是中国大IP比较热的时候，这种戏可以给到一个宽松的拍摄条件，我本人也是《鬼吹灯》的书粉。

新浪娱乐：2015年连出了《九层妖塔》和《寻龙诀》两部《鬼吹灯》系列电影，都是大投资大卡司，为什么《云南虫谷》用了全新人的阵容？

非行：《九层妖塔》找来了姚晨和赵又廷，陆川也是有知名度的导演，再加上他们的摄影师曹郁，构成整个电影一定的质感。《寻龙诀》我认为找来了当时国内的最佳组合，所以说在阵容上，我们已经不可能再达到那样的高度了，所以我们就走了一个差异化的道路，选了一个崭新的、比较年轻的阵容，是青春摸金小队，想体现一种崭新的、更有朝气的、单纯的、更热血、更有责任心的这么一群盗墓者。

这种模式在中国还是第一次尝试，但是在好莱坞已经是成熟的模式了。在他们看来，大的IP已经拥有潜在的粉丝量，然后找一个让他们信得过的导演，就可以展现出电影的内容高度，在这个基础上用新人，他们敢这样做。卡梅隆在拍《泰坦尼克号》的时候，当时的小李子和温斯莱特，都是新人，当时他们对这个组合也不是很看好，再加上这个戏一再超支，当时整个福克斯甚至有感觉末日快来临了，但是成绩非常好。

新浪娱乐：这部戏的投资成本是多少？

非行：具体最终投资成本我也没有完全确定，在国内肯定是大量级的，《云南虫谷》单部的全部制作费用我想应该是超越了《寻龙诀》。

新浪娱乐：那这么看来，主要的钱是花在了特效上吗？

非行：我说一下水洞那场戏，第一，我在剧本上要求这帮摸金小分队在水洞里面经历了四个阶段，他们的前进的路程是不是很漫长？第二，所有四个区域都是不同的风景和陈设。第三，四个不同的水域都是不同的水流量。

首先，你不可能找到实景，实景怎么给你拍？怎么打光？你只能去造。我们就租了一个6000平米的棚，把它建造成亚洲电影史上最大的水摄影棚。中国没有什么水摄影棚，我们就干一件事，把这6000平米的棚租来以后挖那种跑道式的游泳池。然后每拍完一圈拆布景，换第二个领域的布景，然后再换第三种，再换第四种。

更可怕的事来了，要做水流，缓缓的水流，你需要发电机在里边卷，那湍流呢？激流呢？这就已经不是拍摄的事儿了，这是机电工程学、水利工程学的事儿，我们就要请人过来在这边制造。最可怕的是他们这些人在水流中一路前进，我们需要有上百个工作人员穿着绿衣在水里，而水下为了打光，为了行使机电，密密麻麻的电线埋在下面。

新浪娱乐：安全问题。

非行：但凡有一根电线短路了，我那100多人肯定要送命啊。光这一场戏拍下来，我每天进摄影棚第一件事儿，摆香，上天保佑，然后我的主创开始拜，然后演员开始拜，保佑能活着出来。

新浪娱乐：是不是还花了很多保险的钱。

非行：对，你必须买高额的保险，否则万一出事儿的话，戏别拍了。

新浪娱乐：租这个6000平的棚要多少钱？

非行：整个下来光租棚要200多万。还得改造，机电水流设备人家不给你租，你只能买。这场戏拍了一个多月。但是我们租了两个多月。后来200万还不够，又补了装修延期的钱，因为棚后来跟别人的合作已经签了，我们再去协商，再去乞求继续往下延期。所以光拍那个水棚，在硬件上，所有设施加在一起1500万。

《龙岭迷窟》因后期暂缓上映 少文戏多视效不玩剧情反转

新浪娱乐：2015年您就接了这个项目，到2018年才上映，这么长时间主要在做什么？

非行：2015年初的时候，我接到这个活，拿出一年的时间创作了剧本，完成了三部电影的剧本。然后递交给了各大投资方，他们看了以后，很满意。也是因为这个很满意，后来我们逐渐达成了用新人的这么一个共识。

第一，这个IP目前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第二，前面两部《鬼吹灯》，市场反响还都很大。第三，就是投资方对我个人的信任，他们认为我在《全民目击》和《守望者》里面，已经展现了让他们比较安全的投资感。第四就是这个剧本所展现的东西，娱乐性也极强。

2016年开始筹备，2016年底开拍，拍到了2017年的年底，连拍了两部，《云南虫谷》和《龙岭迷窟》，然后2018年做了一年的后期，先上《云南虫谷》，然后明年择时把《龙岭迷窟》推出来，基本做完了，还有一些没完善的地方。

新浪娱乐：按故事顺序，应该是《龙岭迷窟》先上，那部戏遇到了什么困难？

非行：特效问题。两部电影我是一口气拍出来，整个后期没有分先后，我当时以为《龙岭迷窟》特效可以先完成，但是《龙岭迷窟》的特效难度和《云南虫谷》是持平的，而且数量特别多。比如说有一场戏我需要造上千只狼，在长达15分钟的剧情里面，各种狼，千姿百态，然后还要演戏，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复制、去渲染。也迫于无奈，先上了《云南虫谷》。

新浪娱乐：两部戏的特效镜头数分别是多少？

非行：这两部电影都创造亚洲电影史上特效量数和特效难度最大的记录。《龙岭迷窟》应该是1800个特效镜头，《云南虫谷》大概是1700个左右，但是在这些所有的特效镜头当中，我80%以上都是A类难度的镜头，就比如数字生物、数字场景等等。

新浪娱乐：您在看片会上说自己是扬短避长，我觉得在工业化这块，特效是好的，反而您擅长的文戏我认为是没有处理的，包括剧情的衔接、人物的塑造，甚至其中某个角色死了对观众的冲击也不够大。

非行：这个问题出的最大的原因在哪里呢，《云南虫谷》先上，《龙岭迷窟》后上。在《龙岭迷窟》的时候，我拿出了相当大的篇幅，营造这个团队的建立，他们从一开始的一盘散沙，各自带着自己的小九九，往前探路。像大金牙就是一个江湖士，像王胖子就是顺便捞点便宜还能泡妞儿，胡八一和shirley杨之间倒是心心相印，爱情的力量，教授是一个浑水摸鱼摸上来的，他们在这个过程里边，随着困难的加大，很快拧成一股绳，往前前进。所以如果是这么一个顺序看的话，因为你对他有感情了，他的死就会触动你。而现在看来确实有点突兀。

新浪娱乐：这个太重要了，我觉得您为了文戏应该要坚持按照正确的顺序去上映，这直接决定了文戏能不能触达观众。而且这部戏的反响也会直接影响《龙岭迷窟》。

非行：我们也讨论了，从去年推到今年，再推下去的话会牵扯到合约问题。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整个电影我觉得能够满意的部分是在视觉和情绪的结合上，另外就是对于年轻观众来说，观影的欢畅度，它没有那么费解，它很清楚。几场探险、打怪、升级这块基本上也做了层层递进，让观众在观影的时候是跟着这个情绪走。

其实你看我前两部戏会知道我很喜欢在剧情方面做厚度、做反转。但是这次之所以放弃，原因是如果一部戏给我8000万投资，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去做剧情和演员表演上结合的东西，因为这种戏2亿4就可以回本，对当下的中国市场就不是个难事儿，所以你只要把故事做精彩了，演员选的比较合适，然后剩下就是导演的事儿了。

但是当一个戏投资很大的情况下，你差不多要到8亿以上才能回本的话，那你要兼顾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以前经常骂好莱坞电影越拍越弱智，越拍越简单，我2014去纽约电影节的时候，和美国电影人做过一次探讨，他就说，没有办法，因为我的戏要卖给全世界，我要消除文化隔阂，剧情设置和推进要简单，要尽量动作化、视效化。

我接《鬼吹灯》的时候我就决定，这么大的投资，你要12345线城市观众都能接受，那这势必故事尽量简单。第二点是减少人物命运的过多反转，减少剧情过多的铺垫，而让他动作化。第三，视觉这块奇幻化。这就是当时我在接这个戏的时候做的战略上的部署。

版权到期《昆仑神宫》未能拍摄 改档期为了追求品质

新浪娱乐：投资方对影片的上映时间有个期限要求吧？《云南虫谷》本来是定档今年国庆的。

非行：对，有这么一个要求，其实已经推了很多次了，最早都希望2017年的年底上，然后一拖一拖，因为他们毕竟是投钱的，他们会有商业回本上的要求。其实我们930是可以上的，但是华谊对整个品质这块要求更严苛一点，当时特效是肯定不如现在的好，华谊就提出我宁可晚一点挣钱，晚一点回款，我也想再做好电影品质。当然我们都做好了连滚带爬930上，中磊总就提议说，我们为了电影的品牌，为了导演的品牌，无论如何至少做到导演80%满意才能上。

新浪娱乐：等于其他投资方更想催一下，希望十一档。

非行：因为华谊是最大的投资方，这里头他们占了50%的股权，所以还是以华谊的意见为主。

新浪娱乐：2015年就写完了三部曲的剧本，为什么没有把三部一起拍了？

非行：现在版权方版权可能到2019年已经到期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拍第三部。

我以前是拍剧情片的，我没发现拍这种特效大片是如此耗时耗力。决定用新人，所有的压力都给到我，我就必须把戏拍好，然后当你想拍一个比肩好莱坞魔幻大片的时候，你要付出的太多了。

首先，每一个场景你都要设计出韵味及美学高度，我给自己定了三个目标，要很云南、要美轮美奂、要美得很诡异，把所有场景设计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扒掉了一层皮。然后还要把我脑海中的镜头都画成分镜，要让画板师逐渐知道我的镜头语言体系。然后还要跟三个公司的特效设计总监聊，做出动画预览。当全部完成的时候，就是四个字，精疲力尽。

我就想把这两部做完了，消停一点，如果还有时间，我再做第三部，但是如果没有时间的话，那就算了。

新浪娱乐：您应该也考虑到版权要到期的问题，当时没做就是一个遗憾啊。

非行：《鬼吹灯》的版权还是比较分散，我们这个版权方买了前四本，第一本就是找的陆川拍的《九层妖塔》，后面二三四找了我，但是二三四拍摄过程中就发现时间很紧张了。他在找了陆川之前也找了很多导演，可能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得以实行。

新浪娱乐：您2015年接下这个戏的时候，正是行业最好的时候，到了上映的时候变成了所谓的“影视寒冬”，您对整个大环境的变化有怎样的体会？

非行：我们家人经常说我，说你就是点儿不好。大IP时代，你开始拍大IP了吧，结果耗这么长时间，还没公映呢，风向已经变了，现在是一个剧情片的时代，而剧情片是我最拿手的，拍剧情片我可以驾轻就熟，但是拍这种片，出力了，极有可能还没怎么讨好。像《我不是药神》《唐人街探案》都是30多亿票房，而我坚信，我的这部戏应该到不了30多亿，因为整个市场的风向变了。而且影响市场的是什么呢，我没有明星，所以说这也是影响票房的硬伤。那从收入上说，也包括成果的效率来说，是很不划算的。

新浪娱乐：您一方面放弃了自己一贯的作者性，一方面又背上了巨大的票房压力，现在想想看后悔接这个项目吗？

非行：（笑），不能说后悔，我的看法是这样的，这是你肯定要走过的一步，因为我相信，电影我肯定会再拍20年，才能聊到退休的事儿。那在这种情况下，这种魔幻大商业电影，我即使今天没拍，未来某个时间段我还会再拍一次。所以只不过把这个尝试的过程确认在了2015年到2017年。

（京雅/文 实习生白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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