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荆斩棘的哥哥》被拒为什么没人想看中年男子队？

作者|萧淑珍

在最近流行的综艺节目《乘风破浪的姐姐》播出之前，演员孙曾在微博上问：“为什么没有不怕风浪的兄弟？看不起人吗？”

《乘风破浪的姐姐》公演并获得好评后，湖南卫视的另一个综艺节目《天天向上》迅速推出了一个特别节目《追逐梦想的哥哥》，邀请30岁以上的男艺人分组表演。一周后，在芒果电视投资促进会上，《披荆斩棘的哥哥》项目诞生了。官方宣布的主题和形式与《乘风破浪的姐姐》相似，除了主要角色变成了“30个有男孩梦想的兄弟”。

芒果电视投资促进会议的现场视频截图。

然而，对这两个项目的评价却大相径庭。与“姐妹”节目播出前观众的掌声、期待和鼓励不同，“兄弟”节目更加可疑、被拒绝和反对。网民质疑的声音大致包括：30岁以上的中年男性艺术家比女性艺术家有更多的角色和机会。他们的职业道路上真的有“荆棘”吗？30岁以上的中年男性艺术家又胖又懒，看不起“娘娘腔”，唱歌跳舞。他们真的有“男性团队的梦想”吗？

类似的疑问似乎不仅指向30岁以上的中年男性艺术家，还指向所有经常出现在网上讨论中的所谓“中年男性”。“中年男人”被“油腻”这个词束缚了很长时间后，最近有了一个新的形容词，“爸爸味道”。毫无疑问，这两个形容词是贬义的和讽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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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路上的荆棘有多少？

如果我们想讨论为什么《披荆斩棘的哥哥》不受欢迎，我们应该从为什么《乘风破浪的姐姐》如此受欢迎开始。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是中生代女性艺术家展示才华的第一个综艺节目。在此之前，这个年龄的女性艺术家参加真人秀，并且总是把自己作为女儿、妻子或母亲的一部分。

在《乘风破浪的姐姐》播出后，接二连三地可能表达了许多观众的声音：“我突然似乎不再害怕变老……”当观看这个节目时，无论是在工作场所遇到玻璃天花板的中年职业女性，还是不敢张扬自己个性、害怕变老的新人，都能得到一些同情和鼓励。

而《披荆斩棘的哥哥》的诞生更像是“摩擦”《乘风破浪的姐姐》程序的热度。中国有许多以中生代男性艺术家为主角的综艺节目，中年男性演员不乏以他们为主角的影视作品。如果《乘风破浪的姐姐》是给女性艺术家的礼物，那么《披荆斩棘的哥哥》充其量只是锦上添花。《乘风破浪的姐姐》给观众带来共鸣，这在性别改变后很难建立。

肖恩参与《天天向上》“兄弟追逐梦想”的截图。

歌手肖恩和主持人在《追逐梦想的哥哥》的对话生动地反映了现状：主持人问：“你不缺乏表演的舞台，为什么来《追逐梦想的哥哥》？”肖恩回答说：“我缺少唱歌的舞台。”主持人问：“你不总是在聚会上唱歌吗？”肖恩回答说：“这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形式。”因此，作为一名男性艺术家，他不缺少表演机会，不缺少歌唱机会，但只有越来越重要的机会。

为了赢得在镜头前表演和看起来更好的机会，每个女艺术家的头上都刻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永远不要变胖”。在《乘风破浪的姐姐》的一个场景中，当所有人在演出结束后聚在一起吃晚饭时，37岁的金莎从她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电子秤，准确地称出她能吃多少虾和蔬菜。因为她容易发胖，她强迫自己每天摄入不超过1000卡路里的热量。

《乘风破浪的姐姐》程序截图：金莎在吃饭前用秤称食物。

在新剧《龙岭迷窟》中扮演主角的潘粤明显然很胖。就连粉丝也建议他减肥，但他毫不畏惧地回答道：“路很宽。”

这正是网民们所不满的。与中年女性艺术家面临的年龄、生育、职业困难等“大风大浪”相比，中年男性艺术家的职业道路没有荆棘。年龄带给他们的是生活经验、成熟魅力、更广阔的游戏道路和更多的机会。虽然孙在微博上喊了一声“兄弟乘风破浪”，但他可能不会参加这个节目。据豆瓣统计，仅2020年，就将有4部电影、5部电视剧和一个综艺节目等待播出。

孙微博截图。

此外，中年男性在社会中的优势似乎在除娱乐以外的大多数行业都已确立。与女性相比，他们有性别优势，与年轻人相比，他们有经验优势。

伦敦艺术大学的校长格雷森佩里(Grayson Perry)在《男性的衰落》年发明了“标准男性”的概念，指的是中年白人中产阶级的异性恋男性。在他看来，“标准男性”在社会中占据着高职位和高收入的角色，有着优秀的教育背景，举止得体，自信而迷人，有着强烈的性吸引力，并且很容易将权力收入囊中。作为社会中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不知道他们所享受的身份红利。“他们能够拥有这些品质主要是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特性，而不是因为他们获得的成就”。在中国社会背景下，“标准男性”几乎等同于中产阶级的“中年男性”。

《男性的衰落》，格雷森佩里著，张燕徐岷译，湖南文艺出版社，瑞普文化，2020年6月。

“他拥有的正是他们想要的，他控制的正是他们梦想的。”考虑到这一点，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网民对《披荆斩棘的哥哥》和“中年男人”的情绪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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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腻”与“爹味”从何而来？

中年男性艺术家面临的另一项指控是“油腻”和“爸爸味”。这两个形容词看起来很抽象，但它们都有特定的含义。

作家冯唐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腻的中年猥琐男的文章。“油腻”表现在外表、身材上，而在内心，它“充满了性、自尊、对他人的不尊重，尤其是对女性”。

从发胖开始，当人们到了中年，新陈代谢变慢，加上工作压力和社交，发胖本身就是一个自然规律，男人和女人都可以原谅。然而，对于艺术家来说，人物管理本身就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尤其是演员在镜头前展示的人物对于角色塑造非常重要。如果潘粤明的肥胖对《龙岭迷窟》中的角色不重要，一些男演员在青春剧中扮演阳光帅气的高中生，但当他们脱下外套打篮球时却露出啤酒肚和骄傲的肌肉，这将不可避免地被解释为缺乏奉献和自律。在这个前提下，要求他们学会唱歌和跳舞，并在一个团体中初次登场就更加困难了。

在某种程度上，“充满性、自尊、不尊重他人，尤其是女性”是中年男性的通病。就连周作人也在文章《中年》中写道：“在这个世界上，四十岁左右被称为一个危险的时期，而名利，尤其是色彩，往往表现出许多丑陋，这是人类的弱点。”

早些时候，“中年男人的晚餐”被贴上了“油腻”的标签。晚宴上，导演冯小刚紧紧地握着演员昕薇的手，让穿着高跟鞋的昕薇在大家面前表演舞蹈。这背后所反映的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力量，还有男性对女性的性别力量。有些人在酒桌上评论这种“娱乐”并不罕见。但一直拥有并不意味着它是对的。当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时，她们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冒犯，自然会称不尊重女性、谈论性的中年男性为“油腻的”。

“父亲品味”这个词本身反映了对父权制统治的厌恶和反对。所谓的“爸爸味”可能被理解为不知道如何假装理解，喜欢炫耀和说教，甚至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评价和否定他人的价值观。

一些网友提名金东参加《披荆斩棘的哥哥》，但另一位网友反驳说“爸爸味道”太重了。演员金东喜欢用文言文在微博上写诗和赋，经常展示人们古今的设计。直到有一次，他在一次采访中说，他正在阅读“诺贝尔数学家的文章”和“人们的设计崩溃了”。

这种“侧翻”的学究气似乎在世界各地的中年男性中很常见。美国作家丽贝卡索尼(Rebecca Sorni)曾在一次聚会上遇到一位年长的男子，他反复向她讲述一本书的观点和内容，直到被她的女伴打断。"索尼是你说的那本书的作者。"。这一荒谬的经历直接促使她写了这本书《爱说教的男人》。

《爱说教的男人》，丽贝卡索尼特著，张晨晨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5月。

同样，人们很容易联想到“爸爸味”的行为，这种行为不能容忍这个社会的“多样性”，不能仅仅根据自己的价值观来判断他人。例如，演员谢孟伟发表了一首名为《哥不是娘炮》的歌曲，这首歌用口红和美丽的眼睛直接攻击了“鲜肉”。

谢孟伟歌曲《哥不是娘炮》 MV截图。

事实上，从人类发展的角度来看，“传道”本身就有其社会价值，甚至可以说是中年人的独特“历史使命”。剑桥大学的生物学家大卫班布里基发现，与其他动物从成年到死亡的生命历程相比，只有人类有中年。中年的主要任务是把食物、财富、信息和文化资源传给下一代。因此，中年人更喜欢说话、提建议和表达意见。

因此，问题不在于“讲道”本身，而在于讲道的内容和方式。今天，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并不是所有中年人的经历仍然有价值传递给下一代。不幸的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正如《爱说教的男人》所写，“有些人喜欢宣扬他们不应该宣扬的东西，但是他们听不到他们应该听的东西。”“爸爸的味道”来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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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下的真实问题

电影《男人四十》 (2002)的剧照。

如果所有的中年男人都像上面提到的那样“油腻腻”和“像爸爸一样”，那么网民生气并攻击他们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真正的中年男人并不是所有身居高位、有权有势、有时间告诉别人该做什么的人，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参与这个关于“中年男人”的在线讨论。他们又老又年轻，他们的职业生涯已经结束，但他们身后的贷款仍然很遥远。他们厌倦了每天的生活和工作，当他们回家时，他们发现他们的孩子想受教育，但却无话可说。

张爱玲在《半生缘》中描述的中年可能更符合一般情况：

“人到中年后往往会有这种孤独感。他们觉得，当他们睁开眼睛时，他们都是依靠他的人，没有人可以依靠他，甚至没有人可以讨论这个问题。”

同名电影《半生缘》 (1997)的剧照，由张爱玲《半生缘》改编。

对于这样的中年男人来说，不加区别地把“油腻”和“爸爸味”的帽子戴在头上是不对的。他们真正的生存困境和中年危机隐藏在标签下。

然而，互联网上被贴上“中年男人”标签的存在也反映了一种普遍的社会情绪。术语“中年人”代表理想形象的反面。网民将日常生活中对一个真正中年男人的厌恶抽象为一个特定的特征，并将其添加到这个形象中。一些中年男性的个人行为已经上升到“中年男性”的群体特征。在这背后，意识到性别平等的现代女性和渴望创新、打破枷锁的当代青年，正从“中年男人”手中争取话语权。

俗话说，“厌倦男人只是一种情感，厌倦女人是一种文化”。除非真正的性别结构发生变化，性别平等得以实现，“中年男性”将不再享受地位红利，而中年女性将享受更多的工作计划，否则这场针对“中年男性”的“污名化运动”将难以停止。

这也是《披荆斩棘的哥哥》在录制和播出前触动了许多网民敏感神经，引发了与《乘风破浪的姐姐》完全相反的讨论的原因。

另一方面，索尼还提醒每个人，消除性别歧视或打破年龄限制不是一个黑暗的零和游戏。“我们要么是自由的，要么是奴隶”。